魍魉之匣:下

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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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本赖子真的很喜欢柚木加菜子。  不管是加菜子脖子附近的细致肌肤、柔顺飘逸带着光泽的头发,或者游移不定的纤细手指,她都很喜欢。  赖子特别喜欢加菜子那双虹膜又大又黑的眼睛。  那双眼有时锐利得像要射穿人,却又总是湿润明亮,湛满仿佛能吸人入内的深邃色彩。每当加菜子闭上眼睛,入神地听着音乐时,赖子总是很想把嘴唇轻轻贴在她粉嫩红润的脸颊与眼皮之上。  不知被这股冲动折腾过多少次。  但,赖子绝不是个同性恋者。  她所抱持的情感与同性恋者有点不同。  赖子从未对其他女性有过这类欲望,且对加菜子也不可能真的付诸行动。但是,在加菜子身旁时感受到的那股沉静的昂扬感,却比任何恋爱都更哀切;飘荡于她身旁的淡淡芬芳,也让赖子的心情不知悸动过多少回。  加菜子在各种层面的意义下都悖离自然而活。  赖子如此认为。  加菜子比班上任何人都还要聪明,比任何人都还要高洁、美丽。从不与他人为伍,独自散发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宛如唯一的人类混入了兽群当中。她既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也从不感到痛苦与烦恼。  加菜子年仅十四岁就显得豁然达观。  所以赖子不禁觉得不可思议,为何她在班上之中就仅仅只与自己交好?不晓得这看在其他学生眼里究竟作何感受,自己也从未揣测过同学们的想法。总之,在大家面前加菜子只与自己亲密这件事是赖子唯一的骄傲。  赖子没有父亲,生活也绝称不上宽裕。能来这间学校上学虽是母亲辛苦筹措的成果,但对赖子而言却只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痛苦。  班上同学全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所以在生性内向且不知世事的赖子耳里,同学间的对话全像是外国话,黏稠交错在一起,一句也听不懂。  在学校里学到的全是低人一等的感受,赖子每天为了去受伤而预习,又带着当天受到的伤痛回来复习。  所以加菜子**次对她说话时,赖子吓得不知如何回话。  “楠本同学,一起回家吧。”  加菜子不管对谁都用这种男性口吻说话。  在加菜子面前,别说是男女的区别,就连师生间的上下关系也变得毫无意义。  两个人漫步行走在长满了不知名花草的堤防上,赖子始终低着头,直到于镇上的寂寥工厂前道别时仍不敢发出一语。  赖子回家后,仍在震撼之中而无法入眠。  自己并没有劣于他人。不,如果家里不穷、父亲还在的话,凭着赖子美丽的容貌,相信更胜其他女孩一筹。  事实上,赖子常遭母亲带回的浑身酒臭男人们投以好色的眼光,是个容貌秀丽的美少女。  隔着一层水银薄膜,镜中的自己与加菜子的形象合而为一。  赖子的心中似乎有股莫名情感隐约地膨胀了起来。  赖子并不清楚加菜子的身世,加菜子也从未过问赖子私事。所以赖子才能在加菜子面前仅凭如花朵般亮丽的表面来交谈,不必暴露出自己*讨厌的根部。  但是——加菜子一定知道赖子的一切,所以她才不会像其他女孩们说些只有表面、空空泛泛像听不懂的外国话。赖子非常了解她的话语,同时也开始觉得自己的话只有她才听得懂。  加菜子常邀赖子一起在夜间散步。  她们先在工厂前会合,然后漫无目的地在夜晚的小镇徘徊,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她们不会到闹区去,所以从未被抓去辅导。白天走过的地方、见惯了的街景,在加菜子的魔力下幻化成陌生的异都。小巷子里的黑暗与电线杆的黑影,在在都让赖子心跳加速。  “楠本,你要多多沐浴月光比较好。”  加菜子快活地说着,灵巧地转过身来,柔嫩的颈子在月光下辉映出苍白光芒。  “因为月光具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魔力吗?”  “哎,又不是在说童话故事,不过是因为月光是阳光的反射而已哪。所以说,虽然阳光能给予动物植物生命力,但月光已经是死过一次的光芒,因此不会带给生物任何助益。”  “那岂不是没有意义吗?”  “并不是有意义就是好事哪。你看,所谓的活着不就是不断变得衰弱*后迈向死亡?也就是越来越接近尸体啊。所以沐浴在阳光下的动物才会尽力露出一副幸福的脸孔,全力加快迈向死亡的脚步。因此我们要全身沐浴在经月亮反射后、已经死过一次的光线中,好停止活着的速度。就只有在月光中,生物才能逃离生命的诅咒。”  果然没错。加菜子果然是个违背自然而活的人。  赖子如此认为。  “我们要像猫一样地活着,因此我们得先训练出一对夜晚的眼睛。”  “夜晚的眼睛——怎么做?”  “简单啊,只要白天睡觉就行了,我们猫儿还有夜晚等着。”  “是呢,还有夜晚呀。”  赖子这么回答之后,加菜子失声笑了起来。  “楠本,你真不赖。”  加菜子以波斯猫般的表情笑了。  加菜子总会在书包里塞几本文学杂志。  当然,那不是写给小孩子看的杂志。加菜子很愉快地读着大人阅读的、有点困难的文学作品。见她读得这么愉快,赖子也常借来翻看。但不管怎么假装成文学少女,对赖子而言,那并不是顶有趣的东西。  但,纵使这些仅是罗列着比教科书上更困难的汉字而已的——既无美丽色调,亦无可爱插画——味如嚼腊的纸册,赖子也觉得那是能让自己与其他少女划清界限的重要法术,所以拼命地读着。  在这些书当中,她只觉得充满幻想与不可思议的故事还算不错。  加菜子也常学大人上咖啡店,边听外国音乐边喝红茶。赖子在喝不惯的红茶里加入满满的砂糖,学她欣赏听不惯的音乐。  上咖啡店是违反校规的行为,刚进入店内时赖子的心脏紧张得快停了。  可是与心情相反,赖子的身体却毫不迟疑走了进去。仿佛被妖艳花朵散发出的媚惑甘美香气所吸引的愚昧昆虫般,丝毫没有迟疑。  两人聊了许许多多的话题。  能与加菜子拥有共同的秘密是赖子无可取代的喜悦。  虽不像不良少年一起抽烟喝酒,只是一起渡过两人时间,共享微不足道的秘密,仍让赖子的个性更加鲜明。  就这样,赖子渐渐听懂了同学们的话语。一旦听懂便知那没什么,她们所说的根本不是什么外国话,只因讲得有点黏稠交错在一起才变得难以理解。不,倒不如说,比起加菜子口中说出的那有如玻璃工艺般晶亮闪耀的言语,她们的言语是多么低级,其色调又是多么脏污且下流啊。  赖子活了十四年,直到今天才觉得自己总算像个人。  但在喜悦的同时,另一个担忧也悄然发生。  那是一种害怕加菜子会嫌弃自己的隐然恐惧心。  毕竟自己与加菜子的关系并非自然发生的。全是加菜子单方面主动接近而造成的结果。因此这份关系即使被单方面解除也是无可奈何。  聪颖且高洁,仿佛女神一般的加菜子,究竟为什么会对自己这种不起眼的女孩有兴趣?赖子左思右想都无法理解,只觉得这是她的一时兴起。  但不幸的是,笨拙的赖子却连该如何表现才能获得加菜子的欢心完全没半点头绪。  我不要被她厌恶,但是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一定会被嫌弃……  女神因一时兴起才玩弄羔羊,厌烦时大概就会毫不在意地一手拋开,接着寻找下一个玩具,到时候……迷途的羔羊在伟大的女神面前实在是太卑微,也太无力了。  恐惧逐渐化为死心,不久绝望就会到来。赖子暗自决定,要在绝望来临前鼓起全身的勇气,向加菜子询问她内心的真正想法,就算两人的关系因而崩坏也无所谓。  与加菜子的关系变得亲密后的第二个月,六月的某一天里,赖子的担心终于到达极限。  咖啡店里播放着平常的音乐,加菜子也像平常一样闭眼聆听。  “加菜子,我问你喔,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在一起呢?我的头脑既不好,出身也不高贵,而且又穷,甚至没有爸爸。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  听不惯的音乐不管过多久也还是无法习惯。这首来自外国的壮阔音乐一如往常毫不留情地滑过赖子的心灵表层,堆积在脊椎附近。  “这是因为,你就是我啊,别人是无法取代的。”  “咦?”  “楠本,你就是我,同时我也就是你的转世啊。”  “你说转世……”  多么出人意料的回答啊。  “——你跟我不都还活着吗?……所谓转世,不是人死后重新变成其他人而出生吗?  ……难道不是?”  “没错,就是如此。就是我死后变成了你,你死后变成了我。只要一死就无关乎时间。就算乃木大将死后转世成为加藤清正,千姬死后转世成为圣女贞德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我们只是恰巧出生于同一时代。你是我的前世,同时我也是你的前世。我们死后转世,变成彼此,永远都会维持现在这样。”  加菜子的眼眸湛满了妖艳的笑意。  ——你就是我的,我就是你的转世。  “如何?很棒的想法吧。”  那么,  “那么、其他人、换作其他人就不行了吧?对加菜子而言,我是无可取代的是吧?”  “就说了,你的替代者就是我啊。”  这是赖子千思百想也想象不到的回答。居然会有这种事。赖子感到困惑。但是,既然是加菜子所言,当然只有相信。  “如果不信的话,楠本,就这么办吧。我们来做个约定。”  加菜子边说边从提包里拿出小包袱,再从里头取出白绳。  接着抓着赖子的手,用她纤细美丽的手指将绳索绑在手腕上。  心跳越来越剧烈。  “不准你拿下绳索。这是一种叫做结缘索的法术。这么一来,你就是我了。”  “那么,我们永远都能在一起了吧。”  多么美妙的幻想啊。  虽不知自己的人生会持续到何时,但结束后赖子将会变成加菜子出生,以加菜子的身分渡过一生,还能与过去曾是加菜子的自己相遇。  整个脑子心旷神怡,感到无上幸福。  赖子当晚与加菜子道别后,仍觉得脚步虚浮,像在云端漫步似的。甚至觉得连*近逐渐疏远的母亲也能喜欢起来了。  赖子母亲是制作女儿节人偶头部的师傅,年轻时非常美丽。  赖子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父亲,有段时间母亲曾是赖子世界的一切。  那时从未见过比母亲更美的,也没有比母亲更温柔的人。  但随着成长,母亲的美貌开始变成投男人所好的淫荡容姿,温柔也转成了厚颜无耻硬送上门的爱情。然而在战时战后的艰困时代里,要靠女人的一己之力养大小孩,其辛劳非普通人所能想象,所以赖子也能谅解母亲的行为。但就算如此,她身旁男人的更替频率也早已超越了必要程度。  这也就罢了,*令赖子无法忍受的是母亲年华老去的事实。原本光滑细嫩的肌肤不知何时变得粗糙干燥,紧致的脸庞刻上了皱纹,柔软的手指变得蜷曲多节,头发也掺杂入白发。母亲的温暖再也胜不过酒臭男人们的体温,母亲一刻一刻地变得越来越丑陋。  因为她从不沐浴月光的缘故吧。  跟违背自然而活的加菜子大大不同。  自从赖子与加菜子越来越亲密后,母亲显得更遥远了。  ——但今晚不同。  一想到母亲孕育加菜子的来世,将她带到这个世界,就觉得似乎还能喜欢母亲。  母亲一脸厌烦地迎接深夜晚归的赖子。  刚开始还会被激烈地责骂,*近也不怎么挨骂了。  赖子对母亲述说加菜子有多么的美好。  这是**次对母亲聊关于加菜子的事情。不管对象是谁都好,赖子实在按捺不住想对别人倾诉的欲望。但母亲对她的话毫不关心。  “小赖,如果被学校知道你晚上都出门闲晃的话不太好吧。这全是那个女孩害的,不准你继续跟那个不良少女来往了。就算她成绩很好,这种行为也太糟糕了。究竟是什么家庭才会养出那种女孩来,真想看看她父母长什么样子。”  母亲背着赖子,头也不回地说。  “太过分了!妈,你不可以那样批评柚木同学,就算是妈妈我也无法原谅。我永远都是柚木同学的朋友。不,除了加菜子以外我也不想交其他朋友了!因为加菜子是我的……”  加菜子是我的前世啊——赖子的心情非常激动。  赖子鲜少这么激烈地反抗母亲。  过去未曾如此过。赖子左手紧握着右腕上的结缘索。  母亲回过头来面向自己,脸上的妆掉了一半,显得丑陋无比。  “你说什么傻话!你果然被那个怪女孩传染了。只要想到妈妈是多么辛苦,就不该学不良少女的行为吧。你明明知道妈妈费了多大心力才送你进那间学校!那种话居然也说得出口?如果你被学校退学,妈妈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一切辛劳也都白费了。”  每次都这样。赖子很感谢母亲为了自己费尽辛苦,但她可不愿看到母亲老是摆出施恩的脸孔。赖子也一直忍耐着。每当她半夜舔着在学校受伤的伤口时,母亲又为赖子做过什么?  “加菜子不像妈妈这么污秽,不像你这么丑陋。她沐浴月光,永远都不会变老。妈妈什么都不懂。我不想像你那样继续变老!”  赖子边叫喊着冲回房间,唰地一声关上拉门。母亲理所当然跟了过来。  “小赖,你刚刚说什么。”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走开。”  “什么不会变老,你说什么梦话!不会变老的根本不是人,不是鬼怪就是魍魉啊!”  “你走开啦!”  两人之间的鸿沟再也无法复合,自从发生这件事以来赖子几乎不跟母亲说话了。  而母亲也从那天开始不再积极阻止赖子的夜游,虽说那之前也不曾严厉禁止过。赖子心想,自己晚上不在家,对母亲而言或许还比较方便呢。  但话又说回来,所谓魍魉又是什么?  至少要问出那是什么意思,赖子想。  但,实在不知该如何向母亲开口。  在这种状况下大约过了一个月。  夜间散步归来后,家里多了个名叫笹川的男人,听说是制作人偶身体部分的师傅。笹川一看到赖子不仅不觉惭愧,反而以厚颜无耻的高傲态度说:  “小赖,别让你妈太悲伤,别每晚出去外面闲晃,稍微体谅体谅她的心情吧。”  母亲低头回避赖子的视线。  赖子不回话,而是盯住这个像是用酒烤过、仿佛一块浅黑色固体的男人。  “你那是什么态度!”  笹川的两眼布满血丝,丑恶的脸愤怒得涨红。  “那是听人说话的态度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得受这个丑男的叱责不可?赖子丝毫无法理解。母亲在旁不敢作声,只敢用态度与表情来劝阻男人。有点狼狈的母亲那张没化妆的脸,依旧非常丑陋。  那之后笹川就常来家里,而母亲也不再化妆了。  笹川不再像**天晚上般怒吼,改以满腹牢骚的浑浊眼神紧盯着赖子。  家里变得比学校更讨人厌了。  对赖子而言不只笹川讨人厌,连不化妆的母亲也变成了可怕的怪人。  曾听过天人五衰这句话。住在天界里的天人不像凡人一般会痛苦或悲伤,但就算是天人也终有衰亡的一天。  首先头上的花饰会枯萎,接着美丽的衣服染上尘灰,腋下发汗,眼睛也变得盲眛不明。到*后变得感受不到喜悦,顶多如此。  但却只因如此,天人就不得不死。  赖子心想,那么人又如何呢?母亲又如何呢?而加菜子……  加菜子应该连五衰都不会到来吧。  那么加菜子连天人也超越了。  相较之下母亲她,  母亲她与其活着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学期结束了,赖子内心充满不安。学校放假,就代表着有段期间看不到加菜子,也代表必须一直待在讨厌的家里。  “楠本。”  加菜子说。  “要不要一起去看湖?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湖。”  “湖?”  “搭上末班列车,能到多远就到多远,就算在野外露宿也无妨。到了晚上,再搭上末班列车,朝远方的湖出发。去湖边欣赏倒映在水面的月亮。”  多么美好的情景啊。  映着月影的夜湖,死亡支配下的静寂世界。海不行,海中有恶心又可怕的生物蠢动着,必须是山里的、无人的湖才行。与加菜子相配的必须是没有生物的,也没有波浪、声音,仿佛冻结似地,一动也不动的静谧之湖才行。  光是想象满脑子就心旷神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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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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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忽略所有的巧合、偏执、无奈和情非得已,也难以描述那种虚空荒凉,究竟自何而来。  所谓魍魉之匣,是盲昧难辨,是幽闭难言。是行走间踏入颠倒天地,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魍魉之不可说,如人心之不可测。剥离秩序的外壳,它懵懂安静,天真以致邪恶。那时混沌未开,它是一枝曼陀罗,行恶而不以为恶,不知情为何物,但识欢喜凄苦。  每个人都自认清醒明白理智,而魍魉如何倏忽来去,充溢四塞,无人可知。  魍魉如有意,匣盖将启,请君入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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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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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榎木津的驾驶技术核算高明还是差劲。若是只论技术方面他确实更胜于常人, 可是开起车来依旧粗鲁。让他开起悬吊系统几乎失去作用的冒牌达特桑跑车, 坐在前座的我感觉就像犯人受到拷问, 屁股被打好几大板一般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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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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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京极夏彦,别人难以模仿、难以企及的作品,对他来说只是兴趣。  1963年3月26日出生于北海道小樽。  1994年:在工作之余写下处女作《姑获鸟之夏》,为推理文坛带来极大的冲击。  1996年:出版百鬼夜行系列之二《魍魉之匣》,就拿下第四十九届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之后陆续推出《狂骨之梦》《铁鼠之槛》等十余部系列作品。  1997年:时代小说《嗤笑伊右卫门》获第二十五届泉镜花文学奖。  2003年:时代小说《偷窥者小平次》获第十六届山本周五郎奖;怪奇时代小说《后巷说百物语》获一百三十届直木奖。  2011年:怪奇时代小说《西巷说百物语》获第二十四届柴田炼三郎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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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魍魉之匣(下)解说 卧斧匣盖未启之前,魍魉究竟为何

封面

魍魉之匣:下

书名:魍魉之匣:下

作者:(日)京极夏彦著

页数:417页

定价:¥45.0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9-01-01

ISBN:9787208080447

PDF电子书大小:154MB 高清扫描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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