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女孩当如是

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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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篇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我有我有一朋友,是个典型的都市时髦女郎,她永远用睫毛跟人打招呼,一年到头从来不穿裤子,只穿超短裙,麻杆腿裹着色彩纷呈的丝袜,连彩虹看了也要自惭形秽。某一次讨论小时候的动画片,她说:“我*喜欢《蓝精灵》,印象深刻的是这么一集:格格巫施了魔法,把蓝妹妹变成了个骚娘儿们,她整天在村子里抖骚,全村的蓝精灵都爱上了她,一天她翩然走过,笨笨正好在修剪花草,情迷之中就把灌木修成了蓝妹妹形。”一个人要成什么样儿,18岁时就奠定了,其他岁月都是为它添枝加叶。这位都市时髦女郎要成什么样儿,8岁的时候就定了。
  蓝妹妹是蓝精灵村*独领风骚的人物,蓝爸爸都略逊一筹。村里统共有101只蓝精灵,样貌相仿,以性格特征命名,比如农农爱种地,诗诗会写诗,困困老打瞌睡,但只有那两位卓而不群。蓝爸爸542岁,统领全村,戴红帽子穿红短裤;蓝妹妹金发披肩,穿白裙踩高跟鞋,更醒目的是,她是唯一的女性,她不以性格特征命名,女性,就是她*大的特征。这样的设置让后世浮想联翩:怎么没有蓝妈妈?蓝精灵们打哪儿来?只有蓝妹妹一个女性,村里和谐吗?2002年那个探讨宇宙生死的悬乎电影《死亡幻觉》就讨论了一小下,结论是:蓝精灵为无性繁殖。漫画作者皮约也曾被认为有歧视女性之嫌,不过这个比利时人英语不大灵光,1980年代在接受美国NBC电视台采访时总是答非所问,记者反复逼问他为什么蓝妹妹那么孤独那么柔弱那么愚蠢,皮约火了:“难道你非要让我再给她画个健身教练吗?”
  其实我早忘了蓝妹妹是怎么来的,好象从一开始她就在那儿,故做媚态。在Youtube找来她初登场那集,视频说明上写:“蓝妹妹是格格巫创造出来以腐蚀蓝精灵村的糖衣炮弹”。格格巫用蝰蛇的舌粉和鳄鱼的三滴眼泪在锅里把她给熬了出来,嘴里喊着:“你要把蓝精灵村搞垮!”一开始她黑头发,眼神邪恶,穿朴素白裙和平底鞋,躺在森林里被健健发现。健健是村里典型的工人阶级猛男代表,胳膊上有个箭穿红心文身,力大无穷,见着躺在地上哭哭涕涕的蓝妹妹后,就发生了当年不觉得现在听来非常淫荡的一段对话:“你是谁?”“我是蓝妹妹。”“没听说过。”“那你一定会喜欢你看到的……”健健就不吱声了,之后把蓝妹妹扛在肩膀上带回了村。她使了两个坏招儿来腐蚀蓝精灵村,全部落败,被逮起来审判时,蓝妹妹使出女性绝招——坐地大哭,并迅速供出了格格巫。她一哭全村心都碎了,蓝爸爸干脆说:“我用魔法把你变成真正的蓝精灵吧!”一番捣鼓,蓝妹妹焕然一新,成了我们后来见到的金发碧眼样儿,并且,连小手腕都不会耍了,更加爱哭好嚼舌头没大脑。认真复习这段时,我感到很迷惑,这一插曲怎么就在记忆里成了空白?在我当年小小的脑袋瓜里,蓝妹妹固然很傻很天真,却也团结友善,更没有地位卑下被歧视的印象。可再看却认同了这种暗示,她由“坏”变“好”的标志仅仅是由相貌平平变为金发美女,这简直是对女性的误解嘛!男蓝精灵们性格各异,她却类型化;男蓝精灵们是主流,她边缘化;男蓝精灵们决定了村子的价值观,她却只能取悦并融入其中……
  **幅《蓝精灵》漫画1958年就被比利时人皮约创作出来,直到1981年被美国人买走,才算开始风靡全球,我们小时候看的都是美国版,据说至少在1986年的暑假就在北京电视台播出了。《蓝精灵》的美国东家Hanna-Barbera动画公司也掌管着《猫和老鼠》,但当年蓝皮肤人的风头无人能敌:从1981年在NBC播出,差不多400集,到1990年一直占据着周六早晨的收视头牌,得过两个艾美奖。彼时女性运动风起云涌,《蓝精灵》的女性观自然另类,但考虑到创作时的年代,算是次要矛盾,《蓝精灵》还要被剥下“商业工具”和“意识形态炸弹”两层皮。
  里根执政的美国,对动画片有个政策:先有玩具后有动漫形象的都是商业促销片,不许播。《蓝精灵》从1960年代开始当过雷诺汽车的代言人,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作为英国石油(BP)的广告主角,美国人仅仅把他们当成一群玩具,NBC将其拒之门外。对付这一政策有个招数叫“脆饼策略”(来源于另一动画形象草莓脆饼女孩),无他,就是使劲宣扬动漫形象历史悠久与商业关系不大,《蓝精灵》是成功击破壁垒的**个,即便得益于岁月,《蓝精灵》成功面世还是有个段子:当年NBC的总裁跟小女儿在街上溜达,女孩为了要一个蓝精灵玩具躺地上打滚,这位总裁为了哄孩子,不但买了一玩具,还把动画片给播了。
  《蓝精灵》与同时代动画片的*大区别是,它并非关于几个布景几个人物的小场景短剧,它构造了一个社会。这个社会,推行共产主义。从1980年代到50周年纪念的今天,关于《蓝精灵》是共产主义宣传员的理论就没消停过。证据包括:蓝爸爸代表卡尔•马克思,他长着马克思大胡子,身着意识形态红;村里没有私有土地,不通行货币,共同劳动,共享食物;有工、农、兵、知识分子蓝精灵,却是没有国王和牧师蓝精灵;反派格格巫代表着从头到脚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的资本主义,长一鹰钩鼻子,还是个犹太人……另一些证据就很无厘头:蓝精灵的英语SMURF是“Soviet Men Under Red Father”的缩写;全村人都认识,互称其名时却非得加上Smurf,比如Papa Smurf, Chief Smurf,其语言习惯跟“列宁同志”相仿。更加坎普的是,还有人以信仰不容玷污的劲头予以反驳:《蓝精灵》宣扬的是善良美好的普世价值观,共产主义从来不歧视犹太人,马克思就是个犹太人……
  复习《蓝精灵》时,我又找到了好多小时侯的动画片,却全变了味道。《花仙子》曾经是有全世界*多漂亮衣服的美女,可再看,比起纽约时装周图集差远了;丁丁也不再仅仅是个毛头冒险家,他是个记者,连他的雪瑞纳犬都比《南方周末》更有力量;至于《蓝精灵》,多么幼稚阴险,想到那个蹲在电视机前哭喊着“我要看动画片,我要看动画片”的小赖孩,真想将手伸过时光隧道抽自己一巴掌。我为自己有了成人视角感到得意,我与以前的自己产生了代沟。有人说动画片不可儿戏,因为它泽背后世。50岁的《蓝精灵》只在几个欧洲国家博取了纪念的掌声,除了那些喧嚣的诠释,我再也没在电视上看过重播。90后关心这些隐喻吗?他们知道“蓝精灵”吗?我也不清楚,我都没怎么跟他们说过话。但关于他们,我想讲另外一个冷笑话:有一天我突发奇想问一个95年生人,你知道“小虎队”吗?他迅速回答:“知道!”之后的话就不那么叫人欣慰,他说:“就是那个干脆面。”他把小虎队和小涣熊搞混了。
  上流女孩当如是
  2002年,《绯闻女孩》小说刚出版时,可招来不少骂名:小鸡文学,浅薄,速食,永远不会得什么文学奖,只会被小姑娘们偷偷摸摸看完然后迅速被扔进垃圾桶。2007年《绯闻女孩》电视剧开播,评价大抵如上。但美国CW电视台播出该剧后夜间收视率暴增20%,《绯闻女孩》成为*受欢迎的青少年电视剧。小说开始被正名,甚至得到了知识分子杂志《纽约客》的溢美之辞:”是青少年享乐主义的圣餐,是气喘吁吁之前*后的美味,就像暮色降临前的一抹金黄。”小说还被称为《洛丽塔》式黑色幽默的得衣钵者,就像亨伯特总算独占了他的小仙女。她们下雨时坐着读书,在拥挤的饭馆安静地饱餐一顿,或静静地与其他司机及他们的孩子凝望撞得粉碎、溅满血污的小汽车,还有只女鞋掉在壕沟里,小仙女说:“这正是我在商店里想对那个笨蛋描绘的那种鹿皮鞋!”
  《绯闻女孩》的开头,好像正是为拍个时髦电视剧而写:“欢迎来到纽约上东区,我们在这里生活,在这里上学,在这里玩儿,在这里睡觉–有时和其他人一块儿。我们有无穷无尽的金钱、豪饮和任何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的父母很少在家,所以我们有很多私人空间。我们时髦,我们继承了一流的好长相,我们穿漂亮衣服,我们*了解派对。”这段旁白来自一个匿名博客“绯闻女孩”,她是整本小说的讲述者,小说描写的正是那群纽约富二代的私生活,消息来源为无时无刻不用手机拍照的全民狗仔队。博客每有更新就被RSSfeeds发送到订户手机,成为全城的话题。更紧贴时代脉搏的是,小说每一页都可以看作“名牌教材”,除了耳熟能详的PRADA,HugoBoss,MarcJacobs,还毫无保留地公开了至潮人士的秘密武器,诸如ChristianLouboutin,JohnFluevog或者MichaelKors。仅有浮光掠影是不够的,小说还填塞了一些”文学品牌”。那些富家女今天膝盖上放的是时尚杂志,明天可能就换成了托尔斯泰或者歌德的巨作,来了兴致还能小段背诵王尔德、海明威或莎士比亚的名作,小说章节经常出现“红或黑”、“我们不谈论爱情时都说些什么”这样的小标题。
  十几岁的时候,《绯闻女孩》的作者塞西莉•范•姬格萨在一所贵族私立学校上学。她早晨6点就起来,先坐火车再倒出租车,抵达她在纽约上东区的避难所,那里云集着早慧精英和有钱小孩,他们年纪轻轻就学习怎么在势利眼的包围下挣扎和生活。成年后的塞西莉住在纽约布鲁克林区,有一栋大小适当的房子、一双儿女和一只叫蒲尼的秃毛猫,过着*平常的中产阶级生活。可《绯闻女孩》好像开启了一段尘封的秘密,只有少部分沉默的人经历过这样浮华、喧闹的青春期。少女塞西莉被追捧为青少年版菲茨杰拉德,有一双洞悉人生的眼,握着记录的笔。她塑造的人物无非一个好女孩、一个坏女孩,她们争夺一个懦弱的男孩,为了阶级区分,再外加三两平常人家的孩子,好似一部美国版《流星花园》。按照前辈简•奥斯汀或者夏洛蒂•勃朗特的逻辑,坏女孩终将受到命运的惩罚,好女孩往往被作者灵魂附体,虽然忧愁却结局圆满。可塞西莉自称她更喜爱那个坏女孩–布莱尔。她漂亮、尖刻,经常毒舌,并且十分自大,可每当说出什么蠢话就显得非常可爱。比如她妈打算嫁给一个姓罗斯的犹太人,她就尖叫:”我不想改名为布莱尔•罗斯,像个劣质香水名。”她*大的梦想是能上耶鲁,她是这么规划的:加入维和部队,晒一身炭黑,得诺贝尔和平奖,与总统一起吃饭,这样总统就可以推荐她上耶鲁啦。这个小姑娘承受了男友的欺骗,闺密的背叛,父母的不和,除了美貌和金钱,她再也没得到什么福祉。她亲身实践了某个花花公子的话:”我们将会继承信托基金,继承汉普顿的大房子,继承毒品上瘾的处方,可快乐从来就没在继承清单上。”可每有灾祸降临,布莱尔都咬着牙挺过来,眼见终将成长为一个百毒不侵的bitch。在上流社会,bitch这词不是骂人话,而是一种娇嗔,一种昵称,一种心领神会的通行证。
  虽不是先驱,却也算一个标杆,《绯闻女孩》领着一堆同类(小说《A-LIST》、《小圈子》,电影《贱女孩》、《独领风骚》)引发了新的青少年文学浪潮,其封面或海报往往类似:一群华服女孩懒散地闲坐在房车的后座上,摆出赶赴派对的姿态,描写对象正是上流小青年。再被批评浮华空洞,它们和老派的青少年读物的内核也都差不多:就像《彼得潘》、《爱丽丝漫游仙境》或者《哈里•波特》,构造的都是想象中的神秘仙境,不同之处仅仅在于一个是永无岛,另一个是曼哈顿私立学校。《绯闻女孩》被当成《欲望都市》的青少年平装本,但《欲望都市》还给人点儿奔头:只要你来纽约,来曼哈顿,你就会打入大龄未婚女青年的高尚小圈子,就有机会结识大人物;《绯闻女孩》却让你没机会,你女儿没机会见识私立学校的风景,所有秘密只能听“绯闻女孩”讲。况且比起老派读物的怪力乱神,新浪潮仿佛更有亦真亦假的高明。
  据说《绯闻女孩》们的罪过不在浅薄,而在价值观不正确。从《小妇人》中性格各异的淑女身上还可以看到正直、善良、坚强与爱心,到了《绯闻女孩》,只剩下拜物、吸毒、争风吃醋与性欲勃发。它被批评为“用甜美包裹腐败”。可何必那么虚伪,这才是现实。塞西莉•范•姬格萨说:“在纽约只有两条路走:要不卖胳膊卖腿送你的孩子去私立学校,在那里他们学会了买贵衣服,攀比富爸爸,也学会了拉丁文,会背诵济慈,能熟练应用运算法则;要不然就送他们去公立学校,还没等学会什么,就被某次校园暴力给枪杀了。”
  可能是从《老友记》开始,美国电视剧人物的生活水准就在不断提高,那会儿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还要合租一间房,之后人人有间公寓,现在不住豪宅,不套上名牌,都不好意思播出。富人的生活才是生活,他们占据着各个频道的各个时段。要看普通人,只有真人秀节目,教义还是鼓励你努力吧、奋斗吧、忍受吧,以获得巨额的奖金好摆脱那平庸的窘境。穷人没有生活,穷人都在《越狱》。相貌平常、性格温和的一般人,身处其中仅仅是个道具,显示脆弱无能的道具。他们只能给《开司米黑手党》里的淑女或者《霉男大亨》里的绅士端咖啡,他们的孩子永远上不了《绯闻女孩》的学校。早些年看到《欲望都市》里的凯丽,ManoloBlahniks鞋子是左一双右一双,望一眼堆放在门口的那几双灰扑扑的二流货,心里一阵沮丧。如今你的生活被全盘否定:你逼仄的房间,你不见阳光的小窗,你的假名牌手袋,你不合体的西服,你去不掉的法令纹……也许你仅仅剩下仍然坚强的意志,告诉自己:演的都不是真的,是幻想。
  本•拉登,你在那儿?
  2004年,摩根•斯伯罗克在拍完记录片《大号的我》后体重增长了近20斤,还收获了高胆固醇、高血压和一只坏肝。这个电影演的是他一个月内不吃别的,只吃麦当劳的生活,后来片子在圣丹斯电影节上获得赞誉,被奥斯卡提名,叫麦当劳害怕(取消了美国的超级大号汉堡包)。事后他花了两个星期来治疗那被肥油占据的肝,花了14个月来减肥,期间反复反弹,他的妈妈欣慰地说:“这下你总算理解了女人。”现在摩根•斯伯罗克的身体完全恢复了正常。可是他的精神没有。他意识到电影改变世界的可能性,一个又一个坏点子在他脑袋里嗡声作响,他成了一全职记录片导演,专门用夸张荒谬的表演和全然客观的记录形式来嘲讽权势,赢取了“电影圈的奸细”和“坏点子大王”的外号。他*新的坏点子是寻找本•拉登。
  记录片《奥萨马•本•拉登到底在哪儿?》的海报模仿了印第安那•琼斯系列,摩根•斯伯罗克骑了头狰狞的骆驼,穿越炸弹纷飞的沙漠,下有一行大字:“发现之旅”。也许可以被当成个风光片,电影囊括了埃及、以色列、巴勒斯坦、摩洛哥、沙特阿拉伯、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风景,但在或者辽阔或者破败的风景中央,总有那么个小人儿,他孜孜不倦地仰天发问:“本•拉登,你在哪儿?”那正是摩根•斯伯罗克,他向每一个邂逅的人问起这个问题。一个巴勒斯坦青年说:“是本•拉登宣布了美国人在中东的合法。”一个以色列记者说:“我们双方都是他的人质。”一个阿富汗人说:“如果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就把他撕成两半。”旁边一老头问:“本•拉登谁呀?”摩根•斯伯罗克答:“他炸毁了美国的大楼。”老头很愤怒:“干他!”过了一会儿老头又加了一句:“干美国!”
  这是一部制作精良、装模做样、假英雄气十足的电影,摩根•斯伯罗克在里面化名“花花公子”(Dude), 他完全假装自己是一傻子。这个花招在拍摄《大号的我》时使他不会被当成个比麦当劳还糟糕的哗众取宠者,到了《奥萨马•本•拉登到底在哪儿?》,他用地缘政治学、恐怖袭击和战争来炮制汉堡,他不是个愤青,反而自我塑造成个政治观点暧昧不清的土包子。在阿富汗,他跟美军混了一阵儿,被允许扔一颗手榴弹,笨手笨脚后他叹:“糟透了!”。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交界处,他把脑袋钻进一处洞穴,大喊:“呀——呼——,奥萨马”,没有任何回声。当他身着防弹衣头顶滑稽的探测器抵达瓦奇里斯坦(巴基斯坦西部),那个半自治的部落地区是许多专家高度怀疑的拉登藏身地,边界上立一小牌:“外国人禁止入内”,摩根•斯伯罗克对着镜头说:“确实该有人抓住他,但,那不是我。”他掉头回走。电影以老歌《为什么我们不能成朋友?》作为结束。
  《大号的我》之后,摩根被称为“小号迈克•摩尔”,对此他深感荣幸。这位前二流喜剧演员,长期的无家可归者,被电影学院踢出去5回的倒霉鬼,仅仅玩了一把票就成了名导演,这叫他受宠若惊,他保持着恭顺谦良,并不擅长唇枪舌剑,或者说,除了拍摄的都是记录片,他与迈克•摩尔几乎没什么相像。小号的摩根•斯伯罗克并不急于把自己塑造成个左倾工人阶级代表,也没有反对一切的愤事嫉俗,他不流露极端的政治观点,不要眼花缭乱的选择性包装,反而充满了个人趣味和游戏精神。
  《大号的我》的创意来自一条新闻,有天他缩沙发上吃薯条看电视,说有两个女孩正在起诉麦当劳使她们发胖,摩根心想:我一闻见超大号汉堡的味儿嘴巴就像只汩汩冒口水的狼狗,却总也吃不胖,何不一试。拍摄《大号的我》时他不发表任何观点,只是一天三餐准时出现在大M标志下,片子公映后他只在采访时说过:“麦氏薯条完全不像食品,倒像是人造的、黄色的、长条的塑料制品。不过,吃不吃由你。”*让他兴奋的不是被奥斯卡提名,而是路上遇到有人握着他的手说:“谢谢你帮我摆脱了快餐。”而不是有人大骂:“我恨你,你剥夺了我的孩子吃麦当劳的乐趣。”
  之后他制作了一个系列电视节目《30天》,把《大号的我》所创立的“真人秀记录片”形式拓展到新领域:30天内,尝试当一个穆斯林,一个酒鬼,一个被扔进GAY圈儿的直男……摩根•斯伯罗克亲身出演了一集,他和他老婆搬进棚户区,干着只拿*低工资的活儿,每天累得半死,却依然不知道下顿饭吃什么。他们体会了30天低保户生活。“真是段怪经历,当一个穷人每天一睁眼就有人管你要钱。可如果银行里有了一大笔钱,突然什么都免费了,什么都变得又便宜又便捷。”他还照着这个路数制作了记录片《第三波》,在印尼海啸结束后,带了4个志愿者抵挡当地村落帕拉利亚,去记录和体会那里的心碎与重生。
  寻找本•拉登大约是他*接近政治的一次,这个坏点子却来自他的老婆宣布怀孕的消息。“是不是等到我的孩子不再使用尿布的时候,美国要把全世界的人都当恐怖分子?”他想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一个回答。电影同步发行的还有一张游戏卡,上面是很Q的卡通造型基地组织首脑和一只大坦克,以及一套本•拉登小人跳舞游戏盘,正经不错的满月礼物。*终,他当然没有找到拉登,却找到了更多答案:他仿佛体会到那个人之所以成为本•拉登的原因;他感受到中东人狡猾的分裂,他们仇恨美国,却喜爱大手大脚又傻忽忽的美国人;他甚至梦想着能为更深入的对话打开一扇门。至于给孩子的答案,希望有一天他/她看到了电影,说,我想出去转转,去看看世界。
  电影是否可以改变世界?答案是,可能吧。1934年,克拉克•盖博在《一夜风流》里解开他的衬衫纽扣,露出浓密的胸毛。他没有穿内衣。那一年美国的内衣销量下降了75%。这个逸闻无从考证,却是好莱坞*津津乐道的段子,它所营造的假象和企图把电影当成一门社会工程学的幻想,在这二年得到更多回应,电影不仅可以改变内衣销量,还可以改变战争,饥饿,全球变暖,垃圾邮件,血钻。可一看到这种说教式大片,我就想起费里尼的《小丑》和他对小丑的阐释:“艺术家不必严肃认真地反对官僚,这只会抬高他们的身价,因为你反对他们,说明你把他们太当回事,无意中反而加强了他们的权势,承认了他们的权威。艺术家把荒谬的东西夸大到可笑的地步,即使不幸沦为小丑,即使他要付出暂时抛弃自我的代价,他仍然要保持一种暧昧的姿态,把自己放在摇摇晃晃的跷跷板上,努力把损失转成收获,把空虚变成期待。”摩根•斯伯罗克还不至于被称为大师,但他糟践自己的手段和暧昧的观点,那种不去体会歌星、名模、企业大亨的生活,反倒认真感受穷困、恐惧与混乱的真人秀表演,可能更有利于美国的精神文明建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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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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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困看了很多外国的书、电影,更走了不少外国地方。但好的是她没被这些经历 弄成一个学究,文青、海龟——她的聪明和透彻穿透了这一切。所以她能带着你像偷听咖啡馆里邻座的gossip一样,很家常,很私密地聆听到全球文化圈的时髦事儿,而且还不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歌手 老狼

  困困对毁灭的东西非常敏感:时间,身体,随骨质一起疏松的才华,被岁月损耗的意志和情感……难得的是,她能赋予这毁灭一种智性的讥诮和超然,让我们觉得,此生还是值得一过。

         ——《GQ》中文版主编 王锋

  没人能像困困一样,把浮世流言写得这么美好又无情。

         ——苏丝黄

  困困是一个知道文字个中趣味的作家,所以,她的文字癖乃是对她自己,以及读者的灵药。

         ——专栏作家、诗人 巫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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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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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本肤浅的社会学著作,也是一本深刻的流行文化报告。作者用独特的视角和文学化的语言来关注和评点西方名流、电影、文化事件与时尚。揭密了流行影视作品的台前幕后花絮,撤掉名流身上的权力光环审视他们的前世今生,消解了时尚制造的浮华与喧闹。面对一个上演着激烈冲突的舞台,作者扮演了冷静的旁观者和报道者角色,同时也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与观点,热烈,讥诮,幽默,并富有情趣。这是一本“高级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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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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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困,又叫于萍,1980年生人,先后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和英国谢菲尔德大学。现为《三联生活周刊》记者。在《时尚先生》、《周末画报》等报刊开有专栏。本书是她在《三联生活周刊》专栏“流言”的精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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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影像篇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上流女孩当如是 本·拉登,你在哪儿?  那真是个性感的年代 什么是贝蒂的 点燃焚烧公主的篝火 保姆跨过阶级的门槛 错乱少年愁 给小孩的哈里和给大人的托尼 憨豆不是唯一的坚果 毒王弗兰克 代号 伍迪·艾伦旗下女性谈 成为汉尼拨:莱克特 八卦《乱世佳人》人物篇 过期的欲望与新鲜的都市 天命之年麦当娜 有柔嫩眼皮和暴力快感的隐士 天生名流卡波特 衰老这场屠杀 与时俱进的老头 阿瑟·米勒 他们为什么喜欢伯格曼 那些70年代的毛头小子 兜售反对的人 人工降“雨” 克鲁斯与反克鲁斯 土褐色的谢莉 帕丽斯·希尔顿 吟风弄月归去休 死于成名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卡萨诺瓦的女人们 凹造型记者 权力即春药 那时候似乎蛮重要的事 七个不能说的词时尚篇 奥尔森家的两个小妇人 反《VOGuE》,反正都《VOGUE》 摄影师与作家 时尚“布莱克”名单 被高估的裁缝 Bottom Line  漂亮的和被诅咒的 谁是保罗·弗兰克 超模崔姬 艾克特夫人

封面

上流女孩当如是

书名:上流女孩当如是

作者:困困 著

页数:259

定价:¥25.0

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8-11-01

ISBN:9787533651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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